吴营洲

 

偶尔会想起某某人曾经说过的某句话

 

吴营洲

 

 

□

 

许多年前，我还在某单位上班时，忘了结为什么事儿了，也忘了针对什么了，某同事说过一句话。这句话，我偶尔会在不经意间想起。想起时，却又不知该做何样的感慨。他的原话是：“见人说人话，见鬼说鬼话，见了人不人鬼不鬼的，说胡话。”

 

□

 

许多年前，我已不在某单位上班了，但很偶然地在大街上遇到了一位前同事，很自然地问起了原单位的一些人和事儿。他的原话是：“现在的有的人，看见当官的，比看见他的亲爹还亲呢！”

他这一说，我似乎就什么都知道了。

据说，在其时的那个小小的“独立王国”里，有的人调走了，有的人则受到了冷落或排挤……

 

□

 

许多年前，我开书屋时，有位历史系的老师时常光顾，也时常与我闲聊。一次，也忘了结为什么事儿了，我说：“我一句话若是说过了，就不想重复了。”她听后呵呵笑道：“你呀你呀，你当不了老师。”

是啊，当老师的，面对一个个学子，面对一个个班级，面对一届届新生，一句话不知会重复多少遍！

据称，其时学校教材的“十年一贯制”，使得老师们也不得年复一年地说着同样的话。

然而此时，我忽地想起了不知是陈寅恪还是谁了，他走上讲台后对学生说：“我从前说过的，我不说；别人说过的，我也不说；教材上有的，我更不说……”

又忽地想起了不知是陈寅恪还是谁了，他在讲台后对学生说：“我在课堂上讲的，你们可以听，可以记，但你们不能写成文章拿出去发表……”

 

□

 

许多年前，我的一位朋友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：“堕落是一种诱惑。”

不知这位朋友曾经面对过什么，曾经经历过什么，竟会有如此痛彻的感悟并能概述出来。

但我想来——这当然属于以己之心度人之腑了——这位朋友或许有过“堕落”的欲念或冲动，或许面对过常人难以抗拒的一些诱惑，而终归，当然抵御住了那些不期而遇的、情理之中的种种诱惑……

 

□

 

许多年前，我的一位朋友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：“距离产生美。”

我知道这句话并不是这位朋友的原创。但却是这位朋友的痛彻感悟。

但我也清楚，这位朋友为何会把如此痛彻心扉的一句话，看似无意地说给我……

 

□

 

许多年前，我曾到一家鞋店买鞋。其时，我看到了一款鞋，样式、价格都很满意，便决定买下。然而在我打算掏钱时，那个老板突然对我道：“我得告诉你，这款鞋，有个毛病！”我惊问：“什么毛病啊？”没有想到那老板说：“毛病就是，穿上了不想脱。”——我一听，差点把我气不活，也差点把我笑不活。这个老板真真是太幽默了，也太会拿顾客开涮了……

 

□

 

许多年前，我在路边看见一个卖喷雾杀虫剂的地摊。买主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，面相很和善，似是退休后刻意再找点活干的那类人。我问她：“这种喷雾剂好用吗？”她说：“效果非常好。”不过她接着又说：“不过，在喷之前，你得先各屋走走，并且边走边说：蚊虫们，蚊虫们，你们走吧，去别处吧，我要喷药了……”

 

□

 

许多年前，我在路边一家炸油条的摊位吃早点。这时，看见一个三四十岁的青年妇女（像是一知识女性）走了过来，在油锅前盯了许久，然后怯怯地问那摊主：“你这油，是好油吗？”那个摊主立马白了她一眼，并道：“当然是好油了！”随后，各自便沉默起来，包括正在吃早点的。再随后，我便听见那个青年妇女自言自语道：“问也白问。”

——的的确确！问也白问！

真的是的的确确！许多事的的确确是“问也白问”的。

其实，她也的的确确不该有此一问。

 

□

 

许多年前，记不清什么节日了，我们姊弟几个人都回父母处省亲，一家人闲坐在客厅看电视时，恰逢韩红唱歌，我便道：“韩红唱得真好！”不料，我的小侄女随口便道：“她除了唱得好，还有好吗？”

我当下有些愕然，却也不禁颔首。

不过，许多年过去了，回头再看韩红，她的为人叹佩的地方还真不少，诸如她的慈悲心，诸如她的正义感，诸如她的刻苦……

 

 

附言：

我小时候，是在冀中平原一个村子里长大的，当地的乡亲常说“结为”这个词。

所谓的“结为”，就是“因为”的意思。说“结为”什么就相当于“因为”什么。诸如：“谁谁谁结为嘛事儿，和谁谁谁闹掰了！”

但我在网上搜不到相关的解释。

那天，我忽然明白了，村里人说的“结为”，或许就是“皆为”，即“皆因为”！这该是一个很古雅的发音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