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志正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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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代杂文三十年:杂文的“建设性”及“歌德派”当代杂文三十年 ——1984年—2014年
吴营洲
杂文的“建设性”及“歌德派”
1996年,有人撰文提出了杂文的“建设性”[1]。 一时间颇为夺人眼球。 该文写道:“杂文向来是以强烈的批判性为特色的,现在来谈杂文的建设性,不是有点‘离经叛道’吗?”先“抑”一下。随后便立马解释道:“为了避免误会,要首先说明,我认为杂文这一文体是永远要有强烈的批判性的,过去是如此,今后仍然如此。”紧接着,话题再一转:“但杂文不能只有一个‘性’,它还可以有喻世性、知识性、趣味性……”最后,图穷匕见:“……也应当有建设性。” 当然,他的最后一句,也可唤作“破题”。“破题”之后,便开始论述:“我们所习惯说的‘激浊扬清’、‘扶正祛邪’,不就是‘批判性’和‘建设性’两个方面吗?” 平心而论,这样的论述“完全正确”。 但是,听话听声,锣鼓听音,其最最根本的“主旨”,就是想用“杂文的建设性”,取代或淡化“杂文的批判性”。 其实,所谓杂文的“建设性”,就质而言,并不是什么新鲜货色,而是所谓的“歌德派”及“新基调杂文”的另一种表述。 什么是所谓的“歌德派”呢? 这要追述到1979年。 当时,有人撰文称:“现代的中国并无失学、失业之忧,也无衣食之虑,日不怕盗贼执杖行凶,夜不怕黑衣蒙面的大汉轻轻叩门。河水涣涣,莲荷盈盈,绿水新池,艳阳高照。当今世界上如此美好的社会主义为何不可‘歌其德’?”“社会主义文学都应一律地歌颂社会主义之德,歌无产阶级之德,歌工农兵英雄之德;否则便是‘缺德’。”并质问,“吃农民粮,穿工人衣,摇着三寸笔杆不为国家主人树碑立传,请问:道德哪里去了?”[2] 此论一出,“举国”哗然。 全国报刊,几乎无人支持这一论调。 廖沫沙、曾彦修、牧惠、邵燕祥、章明等纷纷撰文指出:对于国家和人民有益者则为“歌德”,对于损害者则为“缺德”,这种一切以是否“歌德”为准,必然导致庸俗、幼稚、简单化。 …………[3] 于是,事态骤然升温…… 接着,上海文艺界召开座谈会,《文汇报》《人民日报》等多达二十四家报纸进行声讨,群起而攻之。[4] 时隔不久,所谓的“歌德说”便声名狼藉,无人再提。 然而到了1982年,又有人先是在座谈会上发言,继而连出三本小册子,提出“新基调杂文”理论,认为:“鲁迅式的杂文,从‘五四’运动到全国解放止,有整整三十年的战斗历程,完成了光荣的历史使命。”当代杂文“要警惕和克服鲁迅式杂文基调的积习”。[5] 曾彦修、牧惠、陈泽群、老烈等杂文家,和姜振昌、彭定安等杂文理论家纷纷披甲上阵,对此种说法给予了痛快淋漓的抨击。[6] 一如何满子所称:“所谓‘新基调杂文’,亦即杂文只能以‘歌颂’为基调而不宜‘批判’的高论,从八十年代前叶出笼以后,就立即遭到了广大杂文作家的斥责。”[7] 于是,所谓的“新基调杂文”,跟“歌德说”一样,同样变得臭不可闻了。 然而,就在“新基调杂文”名声变臭之后,便有人提出了杂文的“建设性”。 其实这是换汤不换药,用一句小品演员的话说就是:“穿上马甲我照样认识你。” 而这位“建设性”论者,恰是“新基调”论者或附和者。 陈四益撰文称:“一直有一种观点认为,杂文是对付敌人的文体,需要尖锐地揭露敌人的疮疤,揭得愈深、刺得愈痛愈好,哪怕说得过头也是立场鲜明。对人民的事业则应当满腔热情地歌颂,即便有缺点也只是一个指头的问题,不能讽刺与批评,否则就站到敌人立场上去了,说得再好也是反动。”[8] 此话不假。 有些在某些省份“扛杂文大旗”的人,曾直言不讳地说:他们“坚决不写赤裸裸的揭露性的杂文”。甚至说:即便被人称作“歌德派”,也“绝不以此为耻,相反觉得很光荣”。[9] 一家身居华夏首善之地的杂文学会,其会长在其会刊上也曾直言不讳地说:“我们的杂文向太阳!”[10] 当然,也有人直言不讳地说:“‘建设性’是嘛玩艺儿?”并称:“我整个儿讨厌‘主流,建设性,影响力’这面旗帜,就像我讨厌装腔作势骗人的道士手执的驱鬼役神的令旗。”[11] 其实,什么才是真正的“建设性”呢? 据称,美国学生《公民读本》第一课是这样说的:“假如政府做错事,你严厉批评政府,那是希望它改善。这就是建设性。假如你明明发现政府在走向错误的道路,你却说,好,好,那是一种破坏性的态度。” 美国第三任总统托马斯·杰斐逊说:“异议,是爱国的最高形式。”
[1]杜文远:《杂文的建设性》,《杂文界》1996年第1期。 [2]李剑:《“歌德”与“缺德”》,《河北文艺》1979年第6期。 [3]……《光明日报》1979年7月20日。 [4]阎纲:《全国第四次文代会的前前后后》,《文汇读书周报》2014年12月12日。 [5]转引自姚春树、袁勇麟:《二十世纪中国杂文史》,福建教育出版社1997年8月,第770页。 [6]司徒伟智:《围绕杂文核心功能的争议》,东方网,http://pinglun.eastday.com/p/20090301/u1a4209009.html。 [7]何满子:《所谓鲁迅的“新基调病态”和“局限”》,《学问》1999年第1期。 [8]陈四益:《关于杂文的一件往事》,《文汇报》2009年4月27日。 [9]雷媛:《扛起甘肃杂文大旗的那些人》,《兰州晨报》2012年6月7日。 [10]段柄仁:《北京杂文》2015年第4期。 [11]鄢烈山:《“建设性”是嘛玩艺儿?》,《杂文选刊·普及版》2004年第1期。
最后修改于 2024-09-11 07: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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